旅行般生活著吧!

 

15W+ 2D

 

你曾經存在的每一天，

媽媽愛你，爸爸愛你，哥哥愛你，我們都愛你。

 

今天是小年夜，

我為什麼會躺在醫院裡，

我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，

我們不是兩天前才來產檢，看著你在超音波上動阿動~

 

哥哥看著螢幕說:

「媽媽，Baby是不是在你的肚子裡面玩玩具阿?

可是你又沒有吃玩具，那Baby在玩什麼呢? 」

 

可是怎麼現在

你已經急著想離開媽媽的肚子了呢?

 

== 懷孕初期 ==

 

去年懷疑自己懷孕時，

一開始還想說也許是生理期遲到，後來就直接反胃噁心想吐了，連驗孕都免了，

搭機返台那天，出發前吐，到機場後又大吐特吐，

只覺得二寶還真是用轟轟烈烈的方式告別中國啊！

 

產檢那天是日本的「夫婦之日」，這天確認了你的到來，我們即將成為一家四口。

產檢之後害喜情形好轉，

但大寶屬於一路吐到生的狀態，

二寶雖然吐的很猛，慢慢好轉後，

我還想也許可以持續維持著自己的烘焙興趣，

懷大寶時興趣剛啟蒙，去上了好多麵包課，

懷二寶時跟大寶一起挑戰短期擺攤跟少量接單賣麵包，

我希望你們是跟著麵包一起長大的孩子。

 

當然這點也受到家人很多質疑，擔心我是為此太累了。

其實會在這個時間點做這件事也是有很多考量的，

結婚前就離職了，婚後很幸運的大寶很快就來報到，

只是先生長期在中國工作，大家庭中的新手媽媽帶著一個睡眠不穩定的孩子，多重的壓力下，那時的我身心俱疲，一度已經計畫去看身心科的狀態…

 

我是個閒不下來的人，

新手媽媽時期在所謂的自我跟育兒及家庭間，天秤完全失衡，

那讓我頭一年的育兒生活非常痛苦，我好怕再來一次。

知道二寶來報到後，

我知道一打二的威力絕對超過於二，

所以才會希望在懷孕的空檔先讓自己找到興趣維持的方式，

希望這個興趣能讓我在產後，大寶上學及照顧新生兒間，不會立刻失衡，

那段新手媽媽時期對我來說真的太灰暗太不願回首了。

 

 

== 出血 ==

 

人們說每一胎懷孕的狀況都會不同，

懷二寶時雖然一開始吐的兇，後來好轉後食欲漸漸大開，

卻無預警的遇上了出血。

 

那是小產前一周，那天在家坐著，快吃午餐了突然傳來一股溫熱，

身體明確的感覺到那不是分泌物，那感覺不對，

我出血了，鮮紅的，而且不是一點點。

 

一邊告訴自己要冷靜，一邊跟寶寶喊話:不可以嚇媽媽，

拿好健保卡跟媽媽手冊，緊急聯繫媽媽友幫忙接手大寶，趕緊搭計程車出門，

路上打給出差不在台灣的先生，努力地按耐住大哭的情緒。

同時也先打給中山急診跟他們說自己目前的狀況，已經在趕往醫院的路上。

 

到醫院急診時，已經有點快站不住了，

拿出手冊跟健保卡，語無倫次的說著:

「我懷孕了，14周，可是我在出血…」

 

那時的出血量已經是衛生棉hold不住的狀態，

我先去了廁所一趟，發現根本就不是在流血，根本就是大出血。

 

「寶寶阿，你不要嚇媽媽。」

 

 

因為太緊急了，我自己一個人去醫院，護理人員讓我坐上輪椅，陪著我掛號進診間，

戴著口罩看著候診區的夫婦們，此時此刻的心情跟產檢大不同…

幸好主治黎醫師在，聽了胎心音確認寶寶沒事，害怕才稍減。

 

護理人員又推著我下樓照了超音波，看到寶寶在螢幕上動阿動，

猜測可能是有個血塊在比較靠近子宮頸的地方造成出血，

血塊形成的原因有很多，也有可能自行吸收掉。

 

黎醫師開了安胎藥小白球給我，打了一支針，交代我回家臥床休養。

回家雖然都躺著，可是仍有股明顯的宮縮悶痛感。

到了晚上還是有明顯的出血，於是再度搭車前往醫院看李醫師的門診，

聽了胎心音和內診後，醫生也是交代我回家多多躺平休養，但是當晚真的是輾轉難眠，身體的不適感極為明顯。

 

接下來幾天都在家臥床休息，安胎藥吃了後容易昏沉想睡，出血的狀況雖然減少但還是沒有完全停歇，也有致電再跟醫生諮詢是否需要提前回診。

五天後終於慢慢的從鮮紅→暗紅→輕微血絲，一周後回診時也已無大礙，超音波也一切正常。

 

== 而你要離開 ==

 

產檢兩天後事發當晚，白天和朋友們一起吃飯出去玩的孩子，當晚還算輕易的就哄睡了。

但是我卻又開始出血了，吃了醫生備著的安胎藥入睡，兩點多醒來一次還沒有特別不適感。

 

四點多開始有悶痛感和不適感了，因為家中有老有幼兒，又剛好只剩先生一枚男丁，

本來想是不是可以等到天亮再就醫，致電中山急診後，建議立刻前往醫院。

 

因為那時的我已經開始明顯宮縮，那一陣一陣的痛，

連先生扶著我的情形下，光起身走到車上都無比困難。

 

第一胎因為前置胎盤，所以是剖腹產。

沒有自然產經驗的我，在先生開往醫院的途中，完全無法克制的大叫，

肚子真的好痛好痛，心裡真的好害怕。

 

== 到院開三指 ==

因為事前致電過，急診人員已經大概知道我的狀況，

但是那時的我已經因為宮縮痛到無法克制自己的大叫，

雖然很痛但是當下還是覺得 : 還好已經來到醫院了，醫生們一定有辦法的。

 

急診醫師內診後，說出的卻是 :

「現在情況非常緊急，已經開三指了，即使安胎也已經安不住了，我們必須立刻要手術了，先生請先過來簽手術同意書。」

 

完全沒有想到會這樣被判下生死狀，

我抓著先生的手，大哭著說 :「為什麼會這樣? 寶寶怎麼辦? 怎麼辦? 」

然後我就開始哭了，一路清醒的哭到出手術室。

 

同樣茫然的先生被醫師叫了兩次過去簽名時，我已經被立即移動往手術室了，

 

電視劇不是都會這樣演嗎?

 

抓著醫生的手阿，「救救我的孩子哪…」

 

但是我連求救都來不及，

在移動的過程中，已經感覺出身體開始有一部分在崩解，血塊在流失…

 

母親的身體哪，孕育寶寶成長的搖籃哪，已經一片片的快速剝離…

 

進了手術室不久，真的是不久，

醫師們都還陸續進行著相關準備時，

一股溫熱感，像是氣球般的囊狀物緩緩流出…

 

而你真的離開我了，

寶寶啊，你怎麼走得這麼急，你怎麼這麼急著離開媽媽 …

 

手術室裡很安靜，因為少了你的哭聲。

 

隔壁的產房此時就傳來了嬰兒的哭聲，

原來寶寶的哭聲像天籟，我現在終於懂得這句話了…

 

只是此刻的我已經哭不出聲，眼淚無法停止，

為什麼會這樣?這一切是不是在作夢?

 

主治醫師到院時，我甚至不知道該問什麼，只覺得一切好茫然好不真實。

 

在醫生進行後續的手術清除時，

一位媽媽年紀的護理師，握著我的手，斟酌字句的跟我說了一下先生的狀況，

她看著淚流不止盯著天花板的我，溫柔的跟我說: 沒事了，你睡一下。

 

這幾個小時之間，我就失去了我的孩子，

我根本沒有準備，也來不及做好準備，

有聲哭到無聲，眼睛闔不上，只能盯著天花板流著淚流著淚…

 

== 鋼鐵男子 ==

 

出手術室時，我躺在病床上，

看著坐在輪椅上的先生，這陣子身心壓力極大且兩天沒睡的先生，

一到院就被這麼緊急的要求簽下手術同意書，也難怪會突然低血壓昏倒了。

 

事情發生的突然，天未亮入院到出手術室也不過才七八點吧，當下醫院僅能安排到雙人病房。

 

回到雙人病房後，無聲的流著淚，先生緊緊握著我的手，一邊故作輕鬆的說，

他剛剛也因為低血壓暈倒被扎了一針，

一邊說 : 「沒有關係，我們再把他生回來就好了。」

 

我知道他是想安慰我，只是心裡還是好難過好難過，

每一個寶寶都是獨一無二的哪….

 

後來醫院配合的葬儀社工作人員前來，相關事宜是先生去處理的。

在媽寶版看過的文章情節，

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，自己也要面對這樣的事情…

但是去處理這些的先生，心裏也是不好過…

 

前一天剛領了一筆現金，本來是下午要去月子中心簽約付訂，

怎麼會變成幫寶寶處理後事了…

 

我們對望無語，只能握著對方的手，流淚…

 

== 小產之後，住院之間 ==

 

因為快過年了，醫院病房數較少，

終於換到單人病房，恢復安靜後，

也許是哭得累了，或是藥物作用，恍惚的睡了，

半夢半醒的醒來時，我都會以為只是一場夢，

只是輕輕地撫摸肚子時，明確的感覺自己少了一塊肉後，只能無助地流淚。

 

半夜出門太急，讓先生回家帶大寶來醫院的空檔，

哭的頭好痛，

接了月子中心打來的電話，業務很年輕，聽到我的取消原因，電話線那頭錯愕了一下…

 

冷靜下來處理事情，畢竟身體還是重要的，

隔天就要放9天年假了，上網找了小產餐，

紫金堂的李小姐親切地趕快幫我確認最快可以出餐的方式，後續也很關心我的身體狀況，大過年的大家都在歡度佳節，真的很感謝她提供的諮詢。

 

也許是要當二寶媽了吧，謹慎的心情比較多，

這次懷孕不像上一胎會很興奮的跟大家分享，

身邊知道的朋友不多，都是最親密的媽媽友，

 

孕期時，他們就幫忙帶著孩子去動物園，

出血那天，顫抖的打給Vicky，

她幫忙接手孩子直到洗好澡再送回家。

小產了，這麼傷心的事也只能跟他們說。

 

我不是個善於廣交朋友的人，尤其在年紀越長之後，更是覺得交心真難。

但是真心感謝，能夠因為孩子而結識你們，

Vicky，宜潔，依璇，謝謝你們一直都在。

 

同樣期待寶寶到來，等著當哥哥的孩子，

一想到他的失望，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。

只好求助周老師，

離開蒙式教室後，沒想到這次會是因為這樣的狀況跟老師求助…

 

除了爸媽，孩子從沒跟其他人睡過夜，

雖然醫院病毒多，但還是把孩子帶來一起睡，

孩子還不太能理解，Baby為什麼不在媽媽的肚子了，

但是看著我手上的針頭，他輕輕地摸摸我的手給了我擁抱。

幸好還有個暖男般的孩子在身邊哪~

 

很多事都是沒有經歷過就無法想像那有多傷痛，

如果第一胎就遇上這樣的事情的媽媽該有多傷心。

 

== 出院 ==

 

小產通常住院一天就出院，而這天又剛好是除夕。

黎醫師中午來的時候，終於理出頭緒，問了幾個問題。

 

總結我的狀況就是屬於不可預期性流產，

上週出血時就有點不正常宮縮的狀況，吃了安胎藥症狀減輕，

可是昨天半夜到院的時候，已經是開三指，即使前一兩天來安胎也是安不住，

因為週數太小了，不該宮縮的時候卻宮縮了，

有些狀況沒有原因，也有可能是胚胎本身的狀況。

 

只是看到醫生開的死產證明時還是忍不住哭了，

好小阿，你還那麼的小哪…

 

第一胎的時候，自己是個靈活的孕婦，

先生不在台灣，烘焙課，媽媽教室，一個人的我都沒有錯過。

 

而這次我才深深體認到，

生命從來都不簡單。

 

== 年夜飯 ==

 

先生說 : 出了醫院就別哭了，我們回家過年了。

 

到家時，不過才一天一夜，而我已經不是昨日的我，

也許是小產後玻璃心，被一句無心的話刺傷，強顏歡笑的吃完年夜飯後還有最難的關卡。

 

娘家爸媽是經營年貨的行業，

每年過年這段期間是一年中最忙最忙的期間，

尤其是小年夜跟除夕這兩天是最後高峰，

人在極度疲累下是無法接受太刺激的消息。

所以我一直忍著忍著，連我妹都不敢說，

等家人都吃完年夜飯後才敢打電話回家。

 

四年前，也是除夕夜打電話回家，

只是那次是興奮地跟家人分享懷孕的消息，

而這次卻是哭著講這通電話，

爸媽除了嘆息傷心，但最擔心的還是我的身體。

小孩的一切，就是為人父母一輩子的牽掛。

 

== 自由的Baby太陽 ==

 

Dear Baby :

 

你離開那天是小年夜，是1/23 世界自由日。

媽媽有好多後悔，好多為什麼，好多困惑，

還是好想知道為什麼你急著要離開媽媽?

 

是不是媽媽都還沒想好你的小名?

是不是媽媽太常生氣嚇壞你?

 

你走的太突然，太令人措手不及，

媽媽什麼都來不及為你準備，

之前經過嬰兒用品店時，哥哥說了好幾次要買玩具給你，

我總是說下次再買，後悔那時為什麼我不說好呢?

 

可是媽媽知道你是個好寶寶，

雖然你走的很急很急，可是你沒有讓媽媽痛太久，

你選擇在一年之末離開，卻也留下了足夠的時間完成後事，

也許你是希望媽媽在新的一年裡重新開始。

 

爸爸跟哥哥也非常愛你，

哥哥說，你在天上變成了Baby太陽，

如果你願意，希望下次你還會找到我當你的媽媽，

曾經發生過的這些，媽媽不會忘記，因為你是媽媽的寶貝，永遠放在心底。

 

 

↑ 本來已經想好等肚子大一些的時候，要找欣賞的攝影師拍全家福照，

這張媽媽跟你的合照會成為最珍貴的回憶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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